十年前搭上一辆驶
往新疆的大货车,却从此踏上了一趟没有终点的时间快车。车厢里有千奇百怪的人,人们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我。
有的人上车,有的人下车。下车的人冷嘲热讽道:嘿!你怎么还在这一辆破旧的、前途黯淡的车上,瞧你多么的落魄!又过了几年,对旅行不再充满热情,自认看遍了世上的风景、人情冷暖和悲欢离合,上车的人又对我说:嘿!我跟你去流浪吧,住破旧脏乱的旅店,再找几个漂亮的姑娘。
于是,上车的人下车,下车的人上车,他们早已忘却那个被遗落在车厢角落的我。陪我流浪的人们开始学会世故,漂亮的姑娘嫁作他人妇,那些破旧脏乱的旅店老板发了横财,将店面装点一新,好像可以金盆洗手,从此脱胎换骨;有的人见了上帝,将漂泊的灵魂永远地埋葬在路过的山谷和河流。但车还在那里,像一只浑身上下冒着热气的怪兽。
而我还在路上,从一个因贪玩而迷路的孩子,长成一位因贪恋而游走的青年,最后变成一个即将步入中年而侥幸自己仍看上去毫发无伤的老愤青。像在异乡港口的小酒馆里被人嫌弃的老船长,酌着伏特加,虚度时日。想着今天应该出去走走,会会老友,或将自己细胞衰老的身躯拽入疯狂POGO的人群中。
迷途知返,理想却不能就此罢手,旅行成为逃跑的藉口,逃跑又成为了旅行的竞赛。享受旅途的人们,先要学会享有孤独,而孤独的人,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孤独的。没有欢呼雀跃的舞台,台下零星几人,我好似凭空降落一般,十年的苦楚灰飞烟灭。台下的人说着:“看那个环游世界的人,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。”当风景都成为了无聊的表演,它们配合游人的表情,或喜或悲伤。我讨厌不停的旅行,但我更讨厌一蹴而就的生活,直到找到真心愿意和我去哈萨克斯坦牧羊的人。
我推开门,门外是风雪交加的高加索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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